并且往常的话,母亲一定会安抚她,她们一直睡在一起。但是这次我只听见恩慈的哭声,叫著奶奶,不同往常。
推开隔壁卧室的门,母亲还睡著,面目安详。恩慈趴在她身上,抬起挂满泪痕的脸看著我,大眼睛里装满莫名的恐惧,小小的身体裹著单薄的衣衫微微颤抖。
"怎麽了?"我走过去抱她,"不要吵奶奶睡觉。"
"奶奶......奶奶醒不来了......"她缩起身子,死死抓住我的衣角,小声说。
我相信这一切,因为并不是不相信人就不会死。
突如其来的死亡。还好,她很平静,在睡梦中没有痛苦。
这是我唯一能想的。悲痛是一种奢侈的东西。
等恩慈不哭了,把她赶出房间。接著打来热水给母亲擦身体。她的身体是温热的,好像随时会醒过来,睁开眼睛用她特有的复杂眼神看著我。我从来没有看懂过那种眼神,以後也不再有机会。
最後给她换上一套崭新的衣服,前一阵陪她去挑的,她很喜欢却不知道为什麽一直放在衣柜不穿。
做完这一切,我居然感到茫然。我会处理尸体,但并不会办丧事。在这个城市我们没有任何亲戚,只有她平时来往的几个左邻右舍的退休老太。没有必要通知这些人。
我看坐在客厅的恩慈,她乖乖呆著,没有再哭,只是红著双眼看著我。
我把她拉进房间,到躺著的母亲面前,对她说:"恩慈,跟奶奶说再见。"
出人意料的,她低著头小声道:"爸爸,奶奶死了,对麽?"
我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