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总是说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跟她认真。
这样的母亲也变得陌生起来。我试图回忆童年,但记不起任何类似的片断。
也许只是因为她老了,时间消退一切,周围的东西渐渐流逝,最後剩下的越来越少,越来越鲜明,也将越来越珍贵。
这麽说著我好像很了解老年人的心境,它只说明一个事实,我也老了。
"恩天,你过来看这件衣服。"
母亲站在一个品牌男装专柜前,拎著一件黑色休闲男装给我看。我皱起眉头。
"这衣服摸起来很保暖,不知道你爸穿著合不......"话并没有说完,她自己猛然想起丈夫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,脸色暗淡下去。将衣服挂回原位,不再说话。
这种情形,每年冬天都会发生。
我沈默著,渐渐习以为常。
这一切很好,至少他死了还有人怀念,她也有那麽一个人可以用来在活著的时候怀念。
三十岁生日,母亲很难得的记起来,早晨早早起床做一碗长寿面放在我床头的书桌上,然後摇醒我非要叫我吃。
这一切的反常仿佛预示著什麽。
六天以後的清晨,我被恩慈凄厉的哭声吵醒。记忆中,这个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哭过。
并且往常的话,母亲一定会安抚她,她们一直睡在一起。但是这次我只听见恩慈的哭声,叫著奶奶,不同往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