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云没有搭理他们, 一言不发,环视周围。
童年记忆中空旷巨大的荒院变得十分窄小,高不可攀的砖墙也变矮了,原本需要助跑提气才能越过的墙头,现在好像伸手便能轻易推倒。
他有一点恍惚。
原来那些他自以为刻骨铭心的记忆早已在岁月中淡去,纵使竭力回想,率先在脑海中浮现出的,却是漠北无数个苍茫辽远的月夜。
砖墙后响起一道温和又不乏威严的女声:“想起这是哪里了吗?”
“……”谢云叹了口气:“娘娘。”
院墙后,武后站在同样的荒草地上,丝毫不顾及名贵精致的绣凤裙裾和丝绸鞋履沾上了泥土,摆手挥退了侍立在身侧的心腹,妆容精致的眼睛定定望向不远处破败低矮的寺院建筑。
“很多年前就是在这里,我在这颗树下浣衣的时候,听见有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墙头哆哆嗦嗦地问,有人吗?能给点儿水喝吗?”
武后顿了顿,目光落在院墙脚下一处开裂的石洞上,微笑道:“如今你我都已鬓染微霜,感业寺也破败至斯,没想到这处石缝却还在这儿……”
谢云不答。
“……可见一件事情只要发生过,总会在某处留下痕迹的,是么,谢云?”
谢云不知在想什么,半晌低声道:“可是如今你我的手都伸不过这道缝隙了,娘娘。”
武后一怔。
的确如此。谢云已不是当初的孩子,而她多年养尊处优、肌肤丰泽,这狭小又杂草丛生的砖石缝隙确实断断伸不过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