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发疯了似的跑遍有水村,挨家挨户地敲门把人都喊起来,大家都不相信似的胡乱穿上衣服就跑过去看,冰确实化成了水,融融的细流正慢慢汇聚成真正的渠水。
村长抽干了最后的烟,他给堆到自己的烟蒂坟冢上,起身的时候后脚跟磕到,那坟冢就塌了。
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一天,但所有人都呜咽着哭了,不是因为自己有幸等来了水,而是因为这个村的有些人再也没有等到水。
村长揉揉苍老起皱的湿润眼睛,推推身边的六顺说,快去叫领导来看,俺们成了啊。
六顺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,金哥叫去了。
段林刚开门,金哥就一把将他抱起来,段林吓了一跳,说你怎么了?再看金哥脸上都是泪,眼睛莹莹地不知是难过还是激动,又问,你怎么了?怎么这副样子?金哥笑着掂了掂怀里的段林,结结巴巴地说:
“水、是水”
段林也懵了,他见外面哭声一片,以为是怎么了,听金哥跟他说引水成功,他还不信,拍拍金哥的肩膀说,快,我也要去看。金哥抱着他就要往外跑,段林赶紧掐了他一把紧张地道:
“你傻呀,这样抱出去叫别人都看见了。”
段林一瘸一拐地跑过去看的时候,男人们都高兴地赤着身子往渠里跳,汤锅里下饺子似的一个一个。村长在旁边笑骂道:“小心淹死!他娘的!”见段林也过来,便上前笑道,领导啊,你看看,你这回可是立大功了,咱有水村渴了多少年,渴死多少人,现在终于是顶事了,俺也不知道跟大家伙儿咋谢你,咋谢都不成啊。段林也喜不自胜,不禁笑道:“谢啥啊,上面放我下来就是干这个的,我要连这个都干不好,那成个什么了。”正说着,看见凌子娘在那儿追着凌子跑,凌子要玩水,凌子娘不让,揪住就揍屁股,说你上回玩雪感冒刚好,再下水是不要小命了?段林就笑喊道:“好好揍,往死里揍。”村长也笑着跟段林道:
“晚上凌子娘说是村里聚餐,你也来啊。”
段林便拉过金哥道:“我跟金哥不去了,我俩还有事。”
村长蹙眉道:“你俩一天天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?不行,什么事比吃饭重要啊,还是庆祝这么大的事,必须来啊。”
凌子娘叫鱼的水把揍得哭喊的凌子带回家去,走过来跟村长道:“你就别管啦,人金哥在领导家里上课呢,领导天天给布置作业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