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清漓握着手中的鹅卵石,垂下头默了片刻后,放下,又拿出匣子里一只残旧的小兔子花灯。
这个东西她记得。
那是昌惠二十五年,也就是楚家出事前一年的上元,那年她十七岁,女扮男装与裴澈逛闹市猜灯谜,裴澈给她赢来的花灯她两只手都快拿不下了,她不服气,也非要露一手,结果连猜几题都没猜对,后来好不容易猜对一题,便趾高气扬起来,叫他随便挑选,于是,他指着一只小兔子灯说:“就要那只吧”,然后又低下头在她耳边亲昵道:“多谢公子相赠”。
她扮起男儿来有模有样的,裴澈又故意挑选了一个女儿家家喜欢的小兔子,还与她做出那副亲昵的举止,惹得那花灯摊子的老板以为他二人是断袖,在他们提灯走开后,在背后大叹了一声“世风日下”。
可是,他送给她的那些花灯,最后都去了哪里呢?
她记不得了,或许是随手把玩,又或许送给堂姐和管事阿伯的女儿了吧……
手中的花灯好像变沉了,言清漓放下灯,又拿起了一枚香囊。
裴凌在看清那枚香囊上的绣样时,怔了怔,随后他了然地闭上眼,嗤地一笑,是为自嘲。
如今看再这丑丑的东西,言清漓自己也想笑。
若是当时裴澈也送她这么丑的东西,她是绝对不会佩戴出去的,可那时她却要求他戴着,他没戴,她便认定他是嫌丑丢了。
谁知,她以为他早就丢弃掉的东西,却一直默默伴在他身边,保存得十分完好。
是她以己度人了。
抚摸着香囊上两只形似水鸭的鸳鸯,言清漓的思绪也回到了她与裴凌大婚的那一夜,想必他就是那晚确定了她是楚清吧,细想来,也是在那之后,他对她的态度就转变了。
她猛地将思绪打住于此,那后面所有的她以言清漓的身份面对那个人所发生的事,说过的话,包括他当时的神情,他的反应,她都不愿意再深想。